每日观点：关羽：从厉鬼到青楼保护神

• 2023-05-03 05:00:27 来源：哔哩哔哩

今天关羽信仰遍布全世界。但是在关羽死后的几百年内，他一直是以战场厉鬼的形象存在的，而不是国家正神。人们对他的祭祀是基于畏惧而非敬仰。赵翼《陔余丛考》：

鬼神之享血食，其盛衰久暂，亦若有运数而不可意料者。凡人之殁而为神，大概初殁之数百年则灵著显赫，久则渐替。独关壮缪在三国、六朝、唐、宋皆未有禋祀。考之史志，宋徽宗始封为忠惠公，大观二年加封武安王，高宗建炎二年加壮缪武安王，孝宗淳熙十四年加英济王，祭于荆门当阳县之庙……今且南极岭表，北极塞垣，凡儿童妇女，无有不震其威灵者，香火之盛，将与天地同不朽。何其寂寥于前，而显烁于后，岂鬼神之衰旺亦有数耶？

宋元以降，关羽的地位迅速上升，成为三教争夺的偶像，各行各业的保护神。据学者研究，明朝富春江上船娼供奉的就是关公：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九姓渔户开头供的神是‘关老爷’，即蜀国大将关羽。关羽的水军颇有本领，曾‘水淹七军’活擒魏将庞德，打鱼佬对他很佩服，又因关羽二字之音近似‘管渔’，关羽坐镇之地荆州附近的打鱼佬，就奉他为渔神……九姓渔户被贬船居严州府境内江中后，其渔人和渔妓仍信奉关老爷。过了一段时间，地方官吏的管理放松了，打鱼、当妓女这二种职业分开……渔娼的艳名日著，嫖客中的文人也多了，他们见关羽被当作妓船之神不以为然，有人戏改为白眉红眼状，说是‘马氏五常，白眉最良’的马良，马良是双关语，含有船妓的‘下/体/好’之意，但俗人称为白眉神或红眼神。

不独南方尊奉，北方也是一样的。京城有些地方的妓院祀关老爷。鸨儿、妓女等每逢疑难问题，就要拜祷于关帝君前。《玉堂春落难逢夫》：

三官受气不过，低着头，顺着房檐往外出来，信步而行。走至关王庙，猛省关圣最灵，何不诉他？乃进庙，跪于神前，诉以亡八、鸨儿负心之事。拜祷良久，起来闲看两廊画的三国功劳。

沈德符在《万历野获编》中提出不同意见：

近来狭邪家，多供关壮缪像，余窃以为亵渎正神，后乃知其不然。是名白眉神，长髯伟貌，骑马持刀，与关像略肖，但眉白而眼赤。京师相詈指其人曰“白眉赤眼儿”者，必大恨成贸首仇，其猥贱可知。狭邪伟之，乃驾名於关侯。坊曲倡女，初荐枕於人，必可其艾豭同拜此神，然后定情，南北两京皆然也。

电影《杜十娘》中，就出现了白眉神的画像：

沈德符嫌青楼敬奉关羽是亵渎，因此力主白眉神是另一尊相貌相似却截然不同的神祇。然而他的立论并没有什么根据。明末士大夫从贼降清者众，什么“我原欲死，奈小妾不肯何”。历来就是满腹诗书的男人们要当贰臣，指望弱质纤纤的女流去挽回颜面。关羽生前就骄于士大夫，若在天有灵，更看不上这群临难苟免的人。

文献记载表明，关羽崇拜在妓女中确实存在。冒辟疆《影梅庵忆语》：

姬初入吾家，见董文敏为余书《月赋》，仿钟繇笔意者，酷爱临摹，嗣遍觅钟太傅诸帖学之。阅《戎辂表》称关帝君为贼将。选废钟学《曹娥碑》，日写数千字，不讹不落。

董小宛练书法，原本学钟体；一旦发现钟繇蔑称关羽，立刻弃之，改学王体。她和冒辟疆曾在关帝君前占卜，愿终身相守。

鲁迅《且介亭杂文二集》：

譬如勇士，也战斗，也休息，也饮食，自然也性交，如果只取他末一点，画起像来，挂在妓院里，尊为性交大师，那当然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的，然而，岂不冤哉！

先生没有点名画像是关羽。但结合历史上，关羽向曹老板讨杜夫人的记载，就更有意思了。这一番英雄本色，到了后世，民间却传说他不好色，连关平都从长子变成义子了。这不禁让我想起94版挂印封金，曹老板送的十个美人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裳，娇声下拜，“将军！”关羽沉默着走掉了。

首发于2022年11月，改定于2023年5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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